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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一枝等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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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带我回了他的深山老竹林里。竹林很大,我逛完一圈差点找不着路,还是找管家姐姐才回到了屋里。我想着师父带了我回来肯定是要教我些什么,例如绝世武功或者要给我武林秘籍,可是我去找师父时,师父理都没理我,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待到中午吃饭时,管家一喊,他才出去。管家和几个下人,还有我和师父都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师父也是很奇怪,眼睛跟睁不开似的。“师父,为何吃饭不睁眼?”师父睨了我一眼,吓得我立马低头扒饭,一点声都不敢出。“你要做到食不言寝不语。”师父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我悄悄地抬头一看,师父又闭上了眼睛。“是,师父。”管家做的菜比市井小馆做的要好吃许多,就比如这鱼,不知是放了什么在里面蒸,甘甜清香。师父只吃了一小碗饭就下桌了,我一个人盯着那鱼,还是没能抵住诱惑,哐哐吞了三碗饭,管家收拾桌时,连连夸我好胃口。吃完饭,师父总该教我些东西了吧。我静静走进屋里,看着又在地上盘坐闭眼休息的师父很是不解。“师父,嗝~”不好,我捂住自己的嘴,怎么突然打了个嗝,师父不会怪罪我吧…“小茶,你去找管家,不用围着我。”“可是师父不打算教我东西吗?”“小孩子学不了太多,玩玩无妨。”“是,师父。”管家在厨房里正揉着面,我走上前去,跟在她后头。“丫头,你不去找师父来厨房做什么?”我也想去找师父,可师父不想我找他。“师父叫我来找你一起玩。”“哈哈,这林子没什么好玩的。”“管家,师父有多少岁了?”“你师父么?左不过二十出头,你是他第一个弟子呢。”我心里直犯嘀咕,为何师父这么年轻却不好动,整日懒懒的。“可我觉得师父像个老者,吃饭不说话不睁眼,跟我八十岁的奶奶一样。”“你师父似乎是向来如此,我来这里做饭好像是你师父的师兄召集小厨,你师父呀,有日下棋入了魔,竟昏了过去。”“什么?”“是饿昏的,据说是十天十夜不吃不喝,后来被那师兄一发现,这才寻我来做饭。”“师父这么爱下棋?”“我了解不多,只不过我知道一件事,他可是京城有名美男子。”美男子?!一听这话我脸上莫名烫起来,我倒还没仔细看过师父,师父用给人一种勿近的气息,我哪敢靠近观察师父。“你师父以前可是京城的大户公子,府里煊赫啊,不知怎的,竟跑进了这与世隔绝的林子里。”“哇…”我不禁小小惊呼一声,原来师父是个大人物。我按捺不住狂跳的心,走到师父屋前,不能出声扰了师父,我学着小猫,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只敢露出一只眼,看着屋里正在下棋的师父。师父下的棋子我是丝毫不懂,慢慢的我视线就转向了师父。师父一头银白的发,很是罕见,透过纱窗外面的日光投进来像给师父蒙了一层柔柔的金光,这样一看师父的袍子,师父的手,师父棋盘都恍若天外来物一般,尤其是师父,活像个神仙。师父做什么都是安静的,吃饭,下棋,睡觉…这个不知道,肯定也是安静的,我看着师父整个模样,感觉心里十分宁静,这是一种美好的感觉,有师父这样的人在身边,就算远远看着,都让人舒适。师父下了一盘又一盘的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站起身来,我回过神来,一看天色,已经是黄昏了。在师父出门前,我赶紧跑到屋前的桌上坐着。管家端了一盘烧鸡和几盘素菜上来。寥寥的七八人围坐在一块。师父仍是一句话也不说,缓缓夹起几根青菜,时而吃两口饭。色泽鲜丽香味醇厚的烧鸡一直在勾着我的鼻,我拿起筷子一夹,鸡肉一下就剥落了。看了看筷子上的肉,又看了看师父的碗,我把鸡肉给了师父。“师父,肉好吃。”一说完,我就后悔了,师父中午才说过食不言寝不语。“嗯…”师父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我听不大清,即使听不清也不能再出声叨扰师父了,再说烧鸡这么香,得抓紧吃。收碗时,我瞥了一眼师父的碗,那一小块鸡肉师父吃了。师父就这样日复一日的下棋,有时候在屋里下,我就悄悄地在窗边看,有时候把棋盘设在竹林里,我就能光明正大的蹲在师父旁边看。师父下棋不作声,可是他脸上时而会浮现出微微的笑容,有些时候会眉头紧锁,我看着棋盘,始终看不出这棋为何会让师父不悦。老实说看师父下棋很无聊,师父一下就是半个多月,我在旁边只能盯一会,之后必然打瞌睡,一觉醒来就是晚饭时间了。师父现在的胃口好像大了些,自从上次我给师父夹肉师父没拒绝后,每次我都会夹一些肉给师父吃,师父都会把肉吃完。今天师父在屋里下棋,我无事可做,依然在窗外趴着看师父,不料师父下了一下子突然转头看向我。我一个激灵就想跑,撒起腿正欲逃时,师父说了一句进来,我被拉住了步子。走进去煎熬地等着师父责骂。师父一句话也没说,还是安静地下棋,我走过去蹲在棋盘旁边。师父还是没说什么,师父这是默认我可以进屋看他下棋了,我心里说不出来的开心。棋子落在棋盘的声音不断敲打着我的脑袋,不一会儿我脑袋就沉了,不由自主地伏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想着屋里的地板果然比外面的竹叶舒服些。天天吃完饭就是看师父下棋,有时候睡不着我就提起耳朵听外面的一声一响,外面簌簌地竹叶飘落声,鸟儿叽叽喳喳声,有时候还能听见大雁的一声洪鸣。师父什么也不教我,我整日整日看他下棋十分疑惑,难道师父是要我学他的棋艺?他默认我天天待在他身旁看棋,是不是在锻炼我的悟性,想让我自己参透这些奥妙?!一想到这里,我很是惊异开心,师父高呀,我就知道师父肯定不会乱收我这个徒儿的,是看中了我下棋的天赋。于是这几天师父下棋,睡意完全没了,我努力睁大了眼睛看棋子,生怕错过了些东西,师父棋子下在哪,我就开始琢磨为什么要下在那处,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想,师父的棋子是如何下的。一连十几日,我就这样干巴巴地看着,费劲脑汁想悟出些东西来,可是脑子里还是空空如也,除了记了一点师父下棋的步骤,其他的什么都思考不出来。我顿时泄了气,看着师父身前的棋盘,盘上看似杂乱却又不乱的棋子,师父又出了个黑子,啊…为何要出在这块,为何为何啊,我在心里哀嚎着。于是我脑袋一迷糊,像以前那样,瞌睡了过去。“这就是你的徒儿?你存心气我?”铿锵的声音钻进我的脑袋,我眯开眼恍惚间,看见棋盘对面坐了个人,这是什么情况,我把眼睛闭上,装作还在睡觉,竖起耳朵听着。“师兄…你不用教我做任何事。”“我叫你寻个能出师的徒儿,去替你出谋,你却如此顽固!”“师兄…”“这丫头毫无天资,寻她来搪塞我,搪塞整个家族,当真可恨。”听到这话,我身子微微一抖,毫无天资…师父只是寻我做个摆设…我难过极了,原来师父什么也不教我是因为我连学的资格都没有,他会抛弃我吗,等到可以不用拿我做摆设的时候,就将我逐出师门。如果师父不要我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我无父无母,奶奶两月前就已经去世,师父收我为徒,我以为自己好歹能帮上师父一些事情,至少不会被抛弃,有个归宿。“毫无天资也好,这就是我的徒儿,师兄,你不用费心。”“哼!”那人踏着竹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离开了。师父下起了棋,棋子的哒哒声萦绕在我耳边,我不敢醒来,泪顺着脸颊流进嘴角,苦酸无比。过了许久,师父收了棋盘,回了屋内,我才起身,看着师父进屋的背影,心口像堵着一块石头,一想到师父要抛弃我,我就忍不住难过流泪。饭桌上,师父静静地吃着饭,我失去了平日的胃口,一口下去不仅尝不出什么味道甚至还有点反胃,我看着师父从容吃饭的样子,默默给师父夹了两块肉。随意糊弄了两口,我就进了屋,趴在被子上,想到了师父,想到了那句毫无天资,我害怕被师父抛弃,不想离开师父,可也许有天师父会让我走…越想越难受,泪哗哗的淌在被子上,我哭着哭着也累了,头一歪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外面居然下起了大雪,我出了屋一看,风吹来,眼睛有点酸痛,用手摸了摸,是肿了。旁边的师父居然也出来了,身上披着一件湖蓝色的绒袍,上面有着一簇簇红梅,很惹眼。师父就这样走了出去,雪飘下来一碰到师父的头发,师父头发竟然变成和袍子一样的湖蓝色。“师父,你头发!”我忍不住惊呼。师父转过身来,看了看脖颈旁的蓝发,少有地笑了一下。接着师父就走了。师父走后不久,就有人来找他了,是昨天那个师兄,看到他,我又想起了他的那番话,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他来干什么?是来赶我走的吗?我不要…我跑进房间,把门锁上,躲在床上,我害怕他来赶我走。过了好久,外面没了动静,我才起身打开门,师父还没回来。窗外的雪还没停,只一个下午,雪又厚了一层,一踩能陷下去不少。我在屋外看着,好一会儿竹林远处出现了师父的身影,大雪纷飞,师父身影更显绰约。师父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走在半路,却被截了胡。是师父的师兄,他还没走…师父在那里跟他说了好一会话,说完他就走了,师父走了过来。师父走近了我才看到师父手里抱了一大枝红梅。原来师父是踏雪寻梅去了。师父走上台阶,到了屋檐下,脱了袍子抖了下雪。“师父…”我刚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师父折下一支梅花,簪在我的头发上,我拿手向头上的梅花一摸,摸到了一点雪渣子,一下就在指尖化开,冰冰凉凉的。“师父你会不要小茶吗?”我害怕。师父看着我,依旧是微笑着,说:“不要胡想,不过师父要离开一些时日。”“师父要去做什么?”听到师父要离开我心里一紧。“去当军师,不过三四月也就回来了。”“小茶会乖乖等师父回来。”既然师父没说不要我,我就一直是师父的徒儿。“把这些红梅放进我书桌旁的青玉花樽里。”师父把红梅递给我,转头就顶着大雪离开了,我目送着师父离开,进了屋把红梅安置好。天气暖和起来,外面的桃花梨花开的热烈,花樽里的红梅枯萎了。师父离开了一整个冬天,如今到了春天,春天一过,师父就会回来了。师父离开的这些时日,我整日地待在师父房间里,累了就伏在棋盘旁睡觉,这样我就觉得师父还是在我身旁静静地下棋。有时候实在没事做,我会学着师父沉着思考的模样盘坐在棋盘前,把印象里师父如何下棋的再复制一遍,下棋的时候我脑子仍然空空如也。唉,果然我是真的没天赋。师父去当军师了,军师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按时回来呢,师父……师父在那里过得好吗,会不会记得林中还有徒儿在等他…?日子在想念中,思考中过去。这几天还是如往常一样,我盘坐在棋盘边,屋外知了声传来,我才意识到,盛夏到了。可师父没有回来…夏日一到,我总是睡不好,时常梦见师父回来了,就在屋里下着棋。外面杂杂的声音,天气炎热,让人觉得又闷又困,我眼皮沉了下来,像以前一样,伏在棋盘边,睡了过去。醒来时又是黄昏,我懒懒的一抬头,瞧见一袭素净的衣服,棋盘上白皙的手指正拿着一颗黑子。“师父?!”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师父,这是师父!“师父回来晚了些。”师父悠悠地说着。我鼻子一酸,看着师父,师父真的回来了,我忍不住扑着身子抱住师父。“徒儿想你。”师父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肩。永远都不想离开师父!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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