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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香自苦寒来记ldquo中国戏曲红

横山,一个位于陕西北部、无定河中游的小县,以无定河为界,河北沙丘密集,河南沟壑纵横;北京,一座令世界为之瞩目的名城,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各地的艺术家都向往登上北京的舞台,向全中国乃至世界展示自己的艺术风采;年,一个男孩出生在横山县的一个刘姓人家,父母为他取名建奇;年十二月,刘建奇赴北京参加第二届“中国戏曲红梅大赛”并获得金奖。当鲜花和掌声迎面扑来的时候,他的思绪却已飞回遥远的故乡,他的眼前浮现出那片贫瘠的黄土地和那曾经与他朝夕相伴的羊群……

(一)

与刘建奇交谈,给人印象较深的是他那浓重的陕北口音。也许是乡音说起来最顺口,最能完整表达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刘建奇大多数时间是在用乡音讲述他那不幸的少年时代以及他学戏的经历。

年,刘建奇出生在横山县一个子女较多、很不富裕的家庭里,9岁丧父、母亲改嫁又小建奇过早地失去了本应像别的孩子那样享受到的来自父母的疼爱,虽然有哥、姐的资助,可是为了生活,他小小年纪就拿起了放羊鞭。居住在城市里,在父母呵护下成长的9岁儿童绝对想象不出在较为寒冷陕北高原,在无定河畔,与他们同龄的一个小男孩不得不为生存而劳作。当放羊娃的日子虽然只有两年多,但却在刘建奇幼小的心灵打下深深的烙印,他说:“从那时起,我什么苦都能吃。都说戏曲演员练功苦,可我说这还能苦得过一个9岁娃上山放羊?”脚下的土地是贫瘠的,面前的羊儿是无法交流的,刘建奇就用歌声来为自己化解愁烦。歌声划破寂静的天空传向远方,歌声中充满了一个少年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面对当时贫苦的生活,他把希望寄托于未来—虽然他还无法确定自己的未来将是什么样的。在这困苦的日子里,除了歌声,还有一种声音让刘建奇着迷,那就是流传于西北大地的秦腔。也许是上苍有意让这个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少年早日脱离苦海,3赋予了刘建奇独特的艺术灵气,没有老师,仅靠偶尔听到并记下的唱腔,他不仅会哼上几段秦腔戏,而且还把陕北说书的内容改秦腔唱出,唱得还满像那么回事儿。年,刘建奇就是凭它叩开了艺术之门,他考上了横山县职业中学戏剧班,学唱秦腔。学费虽然不多,可是对于刘建奇来说还是一笔开支,他把陪伴自己两年多的羊卖了。从此,他永远告别了放羊娃的生活,走上了同样艰苦的学艺之路。3年的学艺生涯,刘建奇下了比别人更多的苦功,在时间已过去十几年的今天回想起来,他还感触颇深:“汗水洒地,那绝对是汗水洒地!”正是由于下了这份苦功,他—一个十几岁的有志少年,自己练就了一双日后能够翱翔的翅膀!学业完成,他和70多名同学一起报考县剧团。“听说有好多人都在活动,可我没有关系,再说,我也不忍心再为我的事向我哥、我姐伸手要钱了!”这时,当年曾困扰着他的贫穷又一次使他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他意外落榜了。命运之神又一次把这个放羊娃推上了风口浪尖。他觉得无颜回家,又不愿服输,听说还有一线希望,他就在戏校的常老师家里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让他这个不满14岁的少年觉得度日如年。终于,县上五大班子亲自坐镇重新考试,刘建奇以自己的实力成为25名幸运儿之一。这颗如今在秦腔剧坛渐显光彩的明珠终于没有被埋没于沙土之中!

(二)

中国戏曲以其独特的表演体系鼎峙并享誉世界剧坛,其特有的表演程式使它独具魅力,可以说程式是戏曲美的物质外壳。正是由于这种物质外壳的存在,戏曲艺术才得以延传和发展。也正是由于这种物质外壳的存在,戏曲演员才能凭借它在舞台上创造出富有魅力的艺术形象。也可以说戏曲是最少依赖布景、灯光、道具等身外的物质材料而能创造出万千世界和人物形象的舞台艺术。所以,戏曲对于演员的要求颇高。一名戏曲演员必须经过锤炼使身体达到“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才能得心应手地、自如地运用各种程式手段去塑造舞台形象。因而,对于一名戏曲演员来说,戏曲的“四功五法”犹如建筑之地基,是至关重要的。刘建奇从走上演艺道路的那天起,就从未放松过基本功的训练。无论是稚龄的学艺阶段,还是走上红氍毹之后;无论是献艺于偏远小县,还是身处繁华都市,热爱秦腔艺术的赤子之心使他始终像海绵一样吸收来自各个方面的艺术养分。年,他考入西安市青年秦腔艺术团,在一个更广阔的舞台上释放着他—一个放羊、一个艺术苦行僧对于戏曲艺术的热爱之情。

从艺十几年,刘建奇先后在许多大型剧目中塑造过徐策(《薛刚反唐》)、掌忠(《哑女告状》)、采药老人(《杨门女将》)、韩琦(《铡美案》)、黄伯贤(《生死牌》)、程婴(《赵氏孤儿》)、寇准(《寇准背靴》)等众多的艺术形象。在这些形象当中,有不少人物扮相近似,但是,由于其身份、经历各不相同,所以在表演上绝不能演得“千人一面”,也就是说要给行当程式以心灵,用自己的体验给程式生命,让角色借着演员的心灵在程式中“活起来”。对于这一点,刘建奇有自己的感受:“演一个人物,最好是这个人物发生在剧中这个时间以前的生活了解充分,你了解得越长,越远,对你塑造人物越有帮助。即使不是历史上的名人,只是农夫、家院之类,那么古典小说、评书、故事在这方面的描写也会对演员有很大帮助。所以说,当演员就要处处留心,注意观察不同身份的人表现喜怒哀乐的不同方式。”

前辈名家对传统戏的精心演绎是他们深刻体验、充分体现的艺术结晶,学习并掌握它们对后来者塑造角色会有很大帮助。刘建奇在这方面可称得是一个有心人。他拥有许多戏曲光碟,不同剧种的同一出戏,他都买来观摩,同一剧种不同名家演的,他也尽量搜集。学习这些,他并不让自己停留在简单的模仿上,他观看一盘碟往往一次看几遍,先是看有声有像的,再关掉图像听声音,再看有像无声的。经过反复观看,分析、比较出在那些地方技巧运用合理、准确,并找到适合秦腔以及自己的表演路子来。对于那些精确、精美、精到之处,他都不露斧凿地拿来为己所用,而对于有些过火、浮躁的表演则坚决舍弃,决不以其换取廉价的掌声。

《徐策跑城》是一出名戏,京剧以麒派创始人周信芳先生的表演最负盛名。周信芳先生是一代京剧大师,他的表演特色之一就是能创作鲜明的、生动的人物性格,他的表演可贵之处在于运用程式而不止于程式,受规范制约而又能突破规范。就戏曲表演而言,程式、规范的弊端在于把角色类型化,演员如果只会用程式、规范来表达感情,那么所表达的只是感情的外形或最一般的感情,这种表达也许看起来很优美,但决不是不同性格不同情境的极为细腻的感情,因而人物形象也就缺少必要的个性,周先生则是把掌握、表现复杂丰富的感情作为塑造角色的重要内容,这一点从他留下的戏曲艺术片《徐策跑城》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他对感情的表达更浓郁,更强烈,更有感染力。一出好戏在不同的名家不同方式的处理下,同样具有夺目的光彩,京剧名家赵松樵先生的《跑城》(有光碟出版)就让人“记住了赵松樵和他的‘徐策’”(见刘连群《艺广技绝的世纪名伶赵松樵》),赵先生的动作幅度更大,脚步跨得更夸张,身段繁复多姿,做表火炽而又不失沉着。同样,京剧武生名家高盛麟也曾演出过《跑城》,高先生融合周先生和前辈武生名家林树森的演法,自称是“麒林派”,他“把这个舞蹈性很强的场子演的异彩纷呈,高潮迭起。最后的‘圆场’,他右手抓袖,左手端带,上身不动,脚下快如风驰电掣,台下观众不住击节叫好。”(见周笑先《高盛麟跑城》)我们的近邻蒲州梆子则以阎逢春先生的表演最为人称道。刘建奇学《跑城》真是下了苦功,京剧的、蒲剧的、晋剧的,所有精华之处拿来就用,化“人”为“我”,寻找最形象、最凝练的意象语汇,把角色的精神世界强烈外化。他把徐策的急切只情、忠贞之心、对薛蛟真挚的爱等心情通过娴熟、自如地运用程式充分地表现给观众。在年9月举办的陕西省庆祝建国55周年暨振兴秦腔20周年优秀剧(节)目展演活动中,刘建奇以《跑城》一剧荣获表演一等奖。

《寇准背靴》是河南曲剧表演艺术家马骐的代表剧目。马先生当年为了丰富自己的表演手段,曾“学了川剧小生的褶子功、扇子功,蒲剧的翅子功,髯口功还从秦腔的表演中汲取了营养。”(见年1月2日《戏剧电影报》:《路还长着哩——访河南曲剧著名演员马骐》)因而,他的表演洒脱自如,还极富情趣,该剧曾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由河南电影制片厂拍摄成戏曲艺术片,一经上映,风靡全国。刘建奇在西安豫剧团著名导演何尚达老师的精心排导下,充分运用程式动作表现出主人公寇准足智多谋、风趣诙谐的性格特征,同时也通过表演让观众看到了寇准为国为民的一片忠心。圆场功是戏曲演员的基本功之一,各个行当的圆场功都常见于舞台,但老生行当中只穿一只靴子跑圆场却不多见。寇准因怕靴子踩着石子路发出响声使自己的跟踪被柴郡主发现,情急之中只脱了一只靴子就继续跟踪,这高低不平的圆场,既表现出人物为国访贤、为国分忧的急切心情,又展现了刘建奇扎实的功底。而那几次脱靴接靴,则令人为之击节。短短十几分钟的片断,刘建奇赢得了来自观众与评委多次热烈的掌声。梅花香自苦寒来!台下无数汗水的倾洒,终于浇开了绚丽的花朵,在第二届“中国戏曲红梅大赛”陕西省比赛中,他荣获一等奖,并代表陕西出征京师,在全国青年戏曲演员群星荟萃的首都舞台上,又以精湛的表演赢得金奖。

(三)

一位优秀的戏曲演员在表演中应注意动与静的合理安排、调剂,使自己的戏不“温”不“燥”。纵观戏曲史上在本剧种产生较大影响的艺术家,其表演无一不是讲究动静相宜,阴阳相济,于阴静中求阳动,于阳动中含阴静,刚劲但不过分显其刚而是刚中含韧,阴柔不是柔媚无骨而是柔中带钢。虽然也有因剧情需要的短暂的偏阳或偏阴,其作用或是推进戏的高潮,或是造就低沉的气氛,但纵观全剧(或全折)总是动静交替、阴阳互济的。可是,有一些演员怕戏太温,因而脱离剧情去强化舞台氛围,这样的舞台行为留下的只能是一个充满浮躁感的舞台画面。要使戏演的有声有色,就必须使表演动静得体,阴阳有致,戏才会给观众留下美好而又深刻的印象。这一点,需要演员千百次的锤炼方能修得正果。同时,一名优秀的戏曲演员在追求表演艺术的真谛时,在运用程式动作方面会走一条“由简入繁、再由繁入简”的道路,最终在舞台上是用最简约的形式来最充分地外化人物的内心情感的。这也需要演员在千百次的艺术实践中去探索。正因为这需要一个长期的探索过程,所以在戏曲舞台上有一种现象是其他艺术门类所少见的,那就是在真正懂戏的有经验的戏迷眼中,一位老演员比一位正当妙龄却初出茅庐的年轻演员扮演同一角色更有看头。究其原因,是老艺术家们在修养、经验、理解力和阅历充分积累的基础上其审美能力大幅度提高的结果,这时的他们已深谙戏曲表演的真谛,对于程式技巧的运用已进入到了由繁入简的阶段,这里的“简”不是简单,而是一种精确、生动、深刻的高层次的简约,其表演不再追求一时的酣畅淋漓,而是洗尽浮华、锋芒尽藏,看似古朴,却是出口即妙,举手皆神,有着一种“绚烂已极、归于平淡”之美。如今的刘建奇在多年的苦练及舞台实践中已较全面掌握了表演程式,从其表演上看,也较能做到动静的有机结合,窃以为应进入追求“简约”之美的时候了。但是,“由简入繁”易,“由繁入简”却很难,所以,对于刘建奇来说,前面的艺术道路还很长,而且绝对是不平坦的,他应当把获奖看作是自己艺术道路上的一个高起点,而不是成为包袱。值得庆幸的是,在刘建奇身上依然保持着一位农家子弟朴实、真诚的品质,对于关心、爱护他的老师、领导,他心存感激;对于他所热爱的秦腔艺术,他孜孜以求,锲而不舍。愿刘建奇在今后的艺术道路上取得更大的成绩,愿这颗艺海明珠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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